&esp;&esp;到后来,裴敬川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上楼,连耳机都不必戴。
&esp;&esp;反正孟浪的叫声已然习惯。
&esp;&esp;而遇见陈驹,则是裴敬川没有想到的意外。
&esp;&esp;陈驹总说自己对他很好,其实一开始,裴敬川对陈驹的态度很恶劣。
&esp;&esp;因为见到陈驹的那天晚上,裴敬川就有了反应。
&esp;&esp;他……十分惊讶。
&esp;&esp;并觉得恶心。
&esp;&esp;一见钟情在裴敬川的字典里,和见色起意是差不多的概念,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纯真,怎么可以单单凭借一张脸,就心动呢?
&esp;&esp;很肮脏。
&esp;&esp;可他还是对那个树荫下的少年,多看了几眼。
&esp;&esp;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转校生,没穿校服,宽宽大大的浅色短袖,安静地坐在长椅上,应该是父母在办公室和老师交谈,留他在外等待。
&esp;&esp;垂着很长的睫毛,脸色有些苍白。
&esp;&esp;一只玳瑁色的小猫走了过来,少年抬起头,在短暂的迟疑后,从书包里掏出个口罩,认真戴好,然后歉意地开口:“对不起啊,我最近过敏太严重,所以只能——”
&esp;&esp;居然在解释,可能是心里认为这样的行为不太礼貌。
&esp;&esp;裴敬川放慢了脚步。
&esp;&esp;果然,下一秒小猫歪着身子,蹭着少年的腿躺下了,而在对方欣喜地伸手时,以迅猛的速度打挺跳起,同时伸出爪子,挠了下就扭头跑走。
&esp;&esp;……这是学校有名的校霸猫。
&esp;&esp;其实最早它不这样的,自从被几名同学捉住做了绝育后,就对人类充满了敌意。
&esp;&esp;有好几个同学都遭了毒手。
&esp;&esp;而玳瑁猫神出鬼没,坚决不接受领养,只要给它放进笼子或者带进家里,就不吃不喝地绝食抗议,没办法,只好给它放了出来,告诫大家不要离它太近。
&esp;&esp;若是那个少年眼神好使一点,就能看到玳瑁猫脖子上带了个项圈,上面写了几个字:
&esp;&esp;“我很凶,离我远点!”
&esp;&esp;裴敬川收回了目光。
&esp;&esp;他没有提醒对方,事实上,也没什么好提醒的。
&esp;&esp;无所谓。
&esp;&esp;而那个少年,则在短暂的愣怔中,摘下了淡蓝色的口罩。
&esp;&esp;笑了起来。
&esp;&esp;白皙的手背上还在渗血,他不紧不慢地掏出纸巾,简单地擦拭着,声音很柔和:“啊呀,好厉害的猫咪。”
&esp;&esp;当天下午,裴敬川就知道了少年的名字。
&esp;&esp;陈驹。
&esp;&esp;的确是新来的转校生,坐在他的前面,离得近了会发现,那双很圆的眼睛里是偏浅色的瞳孔,明明有颜色,却像透明的玻璃珠似的,一眼就能看穿。
&esp;&esp;是个很好脾气的人。
&esp;&esp;笑的时候,也很可爱。
&esp;&esp;第二天早上醒来,裴敬川罕见地洗了床单。
&esp;&esp;他紧皱眉头,厌恶地看着自己绷紧的手背,夹杂着几不可见的迷茫,以至于视线模糊,浸泡在凉水里的手变小,变白,变得上面出现了三道渗血的抓痕——
&esp;&esp;裴敬川猛地一惊。
&esp;&esp;所以最开始,他是避着陈驹的。
&esp;&esp;可又不由自主地去接近。
&esp;&esp;以至于,到了今天这般田地。
&esp;&esp;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,一起参加毕业旅行,甚至陈驹还能这么放心,不介意和自己同时吃下催情的药品。
&esp;&esp;陈驹太好了,对谁也都这么好。
&esp;&esp;裴敬川看着他的嘴唇。
&esp;&esp;白色的小药片被放了进去,那一瞬间,裴敬川甚至有些嫉妒,要是他的手该多好,这可是第一次喝了酒的陈驹,头脑发昏的陈驹,笑着邀请自己的陈驹。
&esp;&esp;他爱着的陈驹。
&esp;&esp;裴敬川拿起药,也放进了嘴里。
&esp;&esp;“要是真的有效果,该怎么办?”
&esp;&esp;陈驹把玻璃杯放下,由于喝了酒,嗓音还有点哑:“应该不会吧……反正对我,估计没什么效果。”
&esp;&esp;裴敬川看他一眼:“不怕吗?”
&esp;&esp;不是指药片对身体的影响,裴敬川不可能让陈驹吃来路不明的东西,刚离开酒吧,他就已经查清楚了,就是两粒钙片而已。
&esp;&esp;那调酒师满嘴跑火车,喜欢拱火,看热闹。
&esp;&esp;而某种情况下,心理暗示会起到一个很大的效果,对性的好奇,则会令人更加的兴奋。
&esp;&esp;这里的房间是仿古设计,除了实木的桌椅之外,旁边还有个雕龙画凤的梳妆镜。
&esp;&esp;毕竟是仿古,所以梳妆镜里的人,照出来就有点模糊。
&esp;&esp;但也能清晰地看到陈驹的笑。
&esp;&esp;他笑着说:“没关系啦。”
&esp;&esp;裴敬川沉默地看着他。
&esp;&esp;陈驹还在笑:“你在身边,我有什么好怕的呢?”
&esp;&esp;喉结滚动。
&esp;&esp;藏在舌根处的维生素,终于被咽下。
&esp;&esp;陈驹这么信任自己,他不能,也不应该去放纵自己,做无法挽回的事——
&esp;&esp;虽然裴敬川已经快受不了了。
&esp;&esp;他很想用绳子,或者什么东西都好,给陈驹的双手绑起来扔到床上,然后用牙齿解开扣子,舔遍陈驹的全身。
&esp;&esp;那天晚上,裴敬川记得,陈驹看了自己好一会儿。
&esp;&esp;真的像只好奇的小动物。
&esp;&esp;眼眸还是那么干净,没有一丝的杂念和狎昵。
&esp;&esp;在发现自己没什么反应后,才失望地收回视线,偏头笑了一下。
&esp;&esp;就像一场没人在意的小插曲。
&esp;&esp;偏远的小镇睡着了,只有很远的桨声从黑夜传来,他们躺在床上,背对着彼此,月光这会儿醒了,透过窗楹,洒在少年们的身上,仿佛盖上了水银织成的毯子。